周国平《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》中的哲思解读(2)

周国平认为应该放弃对垂死病人的无效治疗,转而对病人进行有效的关怀。对于身患绝症的妞妞,医生面临一个问题,就是是否要用所有的方法来延长她的


周国平认为应该放弃对垂死病人的无效治疗,转而对病人进行有效的关怀。对于身患绝症的妞妞,医生面临一个问题,就是是否要用所有的方法来延长她的生命。但周国平认为,延长妞妞的生命是无意义的,是对毫无意志的婴儿的摧残,是医生一展雄风的战场代替了父母和妞妞之间充满人道的死别时刻,是对妞妞最后尊严的侵犯。在《最后的尊严》中山崎章郎认为“当死亡仍有可能抵御之时,医生和患者自己当然应该与死亡搏斗,而当死亡不可抵御之时,就应该停止搏斗,共同来面对死亡。” 面对妞妞确诊为恶性眼底肿瘤的事实而且纵使采取手术措施,也有可能出现预后不良的情况,周国平摈弃了徒劳的救治,转向了对妞妞的有效关怀,“咱们照样买童车,天热了,推妞妞到户外散步。我们还要给她上户口。”

自苏格拉底以来,过去的哲学家们都将生与死视为哲学探索的焦点。妞妞的生命存在是有限的、短暂的、不可重复的。妞妞偶然间诞生于这个世界,不管她的未来是多么地不可预测或不确定,但死的结局是不可避免的。死亡的终结将使周国平对妞妞的一生所有的热情、希望、等等全变成一缕青烟,那么妞妞人生的意义在哪儿呢?妞妞的结局是死,死总不该是妞妞的人生目的。由于生活本来没有目的,只是一个过程,一些哲学家就劝我们注重过程,别注重目的。杨飞跃认为“或许,追寻生命的意义,所贵者不在于意义本身而在追寻,意义就寓于追寻的过程之中。” 既然周国平不能从终点发现女儿的意义,他只能从过程当中挖掘意义。

(三)承认生命的荒诞:与妞妞共同抗争

世界如此荒诞,“一个父亲守着他的注定夭折的孩子,这个场景异乎寻常” 。“每一件娃娃衣都可能是寿衣,每一条童毯都可能是尸布。” 转瞬之间摇篮变成坟墓、天堂变成地狱,只有像周国平这样守着空摇篮的父母才知道“扼杀在摇篮里”的悲惨含义。各种款式的玩具充斥在商场里,但是这些玩具都是为视觉正常的孩子设计的,“我和我的小盲女都已经被排除在这个灿烂的玩具世界之外了” 。妞妞不仅被玩具世界排斥在外,就连最基本的生存权也几乎被剥夺,“她像别的婴儿一样出来晒太阳和乘凉是一种僭越,因为她活不久,她的健康已经失去了目标和意义,因而也失去了权利” 。面对这俨然已经背叛了他们的荒诞的世界,周国平进行了反抗,“那也不能不抵抗。抵抗了,终归慢些。”

周国平认为生活就是充满荒诞却有意义与价值的徒劳。于是周国平劝告人们,面对充满荒诞的人生和世界。首先,切勿逃避,而是要勇敢地直面它,于荒诞之中生活。其次,必须抗争,就算希望渺茫,就算没有任何意义,也要坚持不懈地抗争。荒诞是没有办法去除的,眼前的幸福与斗争是唯一能实现的。人生虽然是徒劳的,但是其意义就在于选择的过程。丧失希望的人面对充满荒诞的生活或许会随波逐流向命运低头,然而周国平对生活充满信心不会如此。虽然明白妞妞最终的结局不会逃脱死亡,但他仍然会主动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。即使知道妞妞最终会离开自己,也还是会坚持不懈地赋予妞妞存在的意义,积极地去创造意义。“医生曾经断定,妞妞只能活半年至一年,现在她活满了一周岁,虽然目盲,仍然健康活泼,这是一个胜利。”

萨特曾经讲过:“真正能承认荒诞的人,能活的好。” 面对众神降临给他的残酷命运,西西弗斯毫不犹豫、精力充沛地以重复推石上山作为反抗,是人类与自身命运的抵抗的典型特写。周国平与妞妞一同与死亡命运作斗争仿佛是西西弗斯把石头推上山,虽然最终会失败,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和女儿一起对抗死神。加缪认为:“人生的意义在于对不幸的命运的不断反抗。人的反抗即使终归总要失败,但人通过保持反抗的姿态而给以自己的生命以一定的尊严和意义。” 面对女儿早夭的命运,周国平静静地以平和之心与死神对抗,以反抗的姿态保全了女儿做人的尊严。